1 初遇

1 初遇 (第1/1页)

记忆里的南方冬天是阴湿且寒冷的，每回出门，头顶的云层厚重的像铅块一样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，滴滴答答的雨水在寒风的助纣为虐下，无孔不入，总能刺痛进脖颈和任何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。可是记忆总会跟人开玩笑，唯有那个冬天，叶清远觉得那阳光似乎一直照在身上，气温也冷得让人精神抖擞。
　　
　　“吱呀”一声，门开了。叶清远叼着牙刷，懒懒走出屋子，就看见少年站在晨雾未散的天光里，正回头好奇打量自己，脚边放着两只行李箱和一只书包。
　　
　　象牙白肤色，漆黑的眉毛，直挺的鼻梁，眼眶很有深邃感的下陷，瞳仁微微发亮，未散的晨雾湿润着睫毛，微微抖动着。男孩子的睫毛可以这么长吗？叶清远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想的。
　　
　　少年开口说话了：“你好，我是新搬来的，我叫封严。”然后少年眼睛弯弯，嘴角上扬，笑容干净得像雨后新洗过的嫩叶。叶清远看见头顶滚滚铅云裂开丝丝缕缕，阳光就那么毫无阻碍地直射进这个阴冷潮湿的巷弄里，照在他惺忪的脸上，久违的温暖和光明渗进皮下组织，通过血液一直传送进心房，连同封严那个微笑一起。
　　
　　天终于晴了。叶清远想着。
　　
　　然后白光一闪，等叶清远回过神的时候，人已经不见了，只听见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再后来，脚步声停止了。过了一会儿，头顶猛然传来“啪”地开窗声，然后是猛烈地几声咳嗽。叶清远抬头眯眼看着窗户里时而闪过的身影，心想：郑老太那个小破房间，终于租出去了。
　　
　　南方的冬天是黑色的，就像此时窗外浓黑的天空。
　　
　　尽管转学已经一个多月，封严还是没有适应屋里屋外同样的低温。哆嗦着从被窝里爬起来，迟缓地穿着衣，再罩上加厚大衣。层层武装下，四肢就像被灌了铅，动作笨拙迟缓。
　　
　　开灯，洗漱，收拾书包，出门。下楼的前一秒，封严想了想，转身回去加了条围巾。然后“咚咚咚”，下楼的脚步声回荡在清晨五点半破旧公寓的楼道里。
　　
　　出了楼道口，就看见面前的平房，原本黑漆漆的窗户里亮起来暖黄色的灯光。那个人起床了？这么早起来干什么？不是学生，也不像卖吃食的小贩。封严摇摇头，觉得自己这顿瞎琢磨有些好笑，可能是每次下楼就看见那扇窗户里亮起暖色灯光，好像是掐着表等着自己下楼一样，一个月来天天如此，觉得十分有趣。封严想起第一次见到那个人也是他刚起床，穿着臃肿的厚棉睡衣，叼着牙刷，头发乱七八糟地翘着，将醒未醒的样子就像冬眠结束刚从洞穴钻出来的大熊。那时候起的远比现在迟。也许是自己吵醒他了，明天下楼的时候轻点。
　　
　　不过挺有趣的。封严暗暗想到，嘴角不自觉上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