50 四八、总角之宴
50 四八、总角之宴 (第1/2页)我要勤奋！
这雪纷纷扬扬的紧紧下了一夜，堆在窗棂上，簇的一捧一捧的。炭盆子里的火苗嗞嗞的烧着，虽不是上好的火炭，但承内务府关照，配了足额的炭，又额外添了些皇上娘娘们赏的，这一冬天的炭是够烧了。虽是小事，却见的恩荣，因此也愈加小心，本来这宫里，越显眼的人就越是招风。
清早我推门出去的时候雪已经停了，下了整整一夜，堆起了没到脚踝的积雪。早有清扫的小太监天不亮的时候就起了身，掌着灯清除了道上的积雪，簌簌的扫雪声，听了让人心里也清亮些。
如我这般品级，宫内是不得戴兜帽的，天又冷得厉害，只能尽量将领口竖起，堵着脖颈密实些，方才觉得好些。下了这场大雪，宫里白茫的一片，让人见了也不禁新奇，总算是换了一副风貌，步子也格外请快些，咯吱的脚步声落在雪上。
提着灯独个儿走在甬路上，四周悄寂极了，难免有些心慌。对面隐隐晃过一个身影，幽暗的灯一晃一晃。走近了些，见是洗玉，想是值了夜刚回来。她见了我也停了下来，白嫩的手指缠绞着搓在一起暖和着，一边道：“皇上这会子应该也用过膳了，想必是在乾清宫阅折子呢。”
我见她眉目间掩不住的困乏，含笑道：“火已经让人拢好了，你只管回去歇着就是。”
她的笑意也更浓了些，扯了扯斗篷，柔声道了“多谢”，又嘱咐了我几句无甚紧要的话，便提着灯回了。我探首看了看她离去的身影，心里梗了一下，何时起已渐渐变得这样生分了，隔着几层的礼数，笑不该笑，哭不当哭的，她也是用尽了心思想要走的更高些罢。人哪，经不起比较。
这样想着，又开始念起了喜山，许久未见，不知她又如何了。何起用这太监仗着宜妃娘娘的势，明里暗里在宫里为八爷做了多少手脚，我并不是不知道。李德全整日里低眉顺目的，一派谨慎谦恭的样子，他所掌握的宫中又不知有多少，什么时候起，我也自觉不自觉地成了诸多秘密中的一部分了呢。当初只不想受欺负，故而想要出人头地，如今再看，各有各的苦处。只愿喜山，平平安安的过到二十五岁，再被放出宫去，从此就过个平凡安定的日子罢。
这一早竟有这么多感叹，我揭开帘子进屋时，也为自己的这般念头好笑。
早有小太监给我奉上了漱口水，而后便是早茶。吃过茶后，我一抹嘴角问道：“今早皇上有什么旨意吗？”虽似随口，确实有心。刚才见翰林院编修王大人并一干学士神色不安的离去了，想是有什么事，多半是有关八爷和胤禵的，昨日那一闹，老爷子都还没说什么呢。
他低着头麻利的收拾茶具，一边简捷的回道：“回万淑仪，皇上一早下了旨，革去了八爷的贝勒爵位和内务府总管一职，还停了俸禄。十四爷也被革去了贝子，再没别的什么。”
我眼前晃过昨晚八爷清静冷淡的面容，想是隐藏了许多的心痛罢，争了这许久，竟是这样的结局，只怪八爷你太自傲，以为尽在掌握之中，谁知老爷子并不是吃这一套的人。怔着神想了一会儿，才反应过来那小太监低声唤我，“万淑仪，可有别的吩咐？”我忙道：“没了，你去罢。”他便欠着身退下了。
我收拾妥当了，方进了里间去见老爷子。他神色并不好，面容有些疲惫，正挈在椅背上，不看书也不阅折子，只静静的坐在那儿。李德全在桌边守着，亦是一言不发。
昨夜回宫时，李德全说是已经歇下了，我交上牌子后也就离去了。待今早来向他复命，怕扰着他，便轻着声向他回明了情况。说完后，好久没听到他的反应，与李德全对视一眼，只当他是累极了又睡过去。这时他却突然开口道：“倒是苦了他了。”说罢叹了口气，语气怅然。想了会又道：“这几个儿子，让朕操尽了心。”
这其中，是否包括十三阿哥呢。
打从巡行回来，老爷子的身体就一直弱，加上急怒攻心，又再次病倒，这一并竟就是一个多月。一日端着药给他，他竟盯着白瓷碗许久，并不动手。我沉不住，说是我亲手熬的，他瞄了我几眼，才端了去拧着眉喝下，待我要去时，他头也不太地说：“以后都由你来煎药罢。”我应了声，便一直担着这活。李德全虽不过意我去，倒也放心很多。
可是这样，也见得到他。
有时他入宫请安，暗下便打听我身边的小宫女，后来知道了，便直接奔着药房去。药房的总管太监刘公公也是个省事的，到了煎药的时候，便见不到他人。
他就这样懒搭搭的随着我，我摇着团扇察看火候时，他就搬个板凳来，坐在我身后，随手拈起草药凑在鼻翼下闻着，有时拈着枝子伸到我面前，懒着声道：“这是什么。”我揭开盖子的一缝，看看药汤煎制得如何，被他这样扰着就随口漫不经心的回他。有时来不及回，他就不停的问，问到我烦了，回头怒目瞪着他，他就嘻嘻一笑，将脑门抵在我肩上赖。他身子还不好，虚的厉害，连气息都是弱的。所以当他埋着头，低低的嘟哝着“你待皇阿玛比我还好些。”时，当真让我又好气又好笑的。
“你整天都没有事做么？”我摇着扇，胳膊摇晃着牵动肩膀并不能安稳，他抬起头，又靠到我另一个肩上，赖着气说：“我现在是一个闲人。”
我吭着气笑起来，胤禵呀，这样未必不好。他伸手从腰间将我揽着，像蛇一样，轻手轻脚的，那么柔软。可是手臂又突然一硬，将我整个抱起来放在腿上。我被他惊得叫起来，他却只是闷着声笑，说：“你笑话我。”
“你做个逍遥自在的皇子不好么，有吃有喝的，又呼风唤雨，还能捧着大把的银子，何苦为难自己。”我知道这浅薄，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。
他埋在我颈间，湿濡的呼吸蹭着我，闷闷得说：“是挺好的，可你得陪着我。”说着，下巴就在我衣料上不住地蹭。伤得深了，大概就会这样心灰意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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